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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上岸

第七十四章 上岸

桑榆觉得自己气得几乎是失智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秦雪柔和熊凌峰从小饭馆里拉出来,然后被塞进出租车里。

等桑榆回过神儿,刘珊瑾和江源都已经被她拉黑,陈斌实验室里的那些人也都删除好友。虽然秦雪柔说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已经不在乎,让她千万不要生气,但桑榆心里却总也过不去,她夜里躺在床上憋屈得像是肺里灌进来了百十来斤的铅土,填充在胸腔里,压在心脏上,沉得她整个晚上都没办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宋濂刚八点就发微信过来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桑榆一夜没睡好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想说早上有课让他先回去,但坐在床上看着已经编辑好的信息,在发出去前的最后一秒,又改了主意,决定任性地翘次课。

桑榆从食堂买了包子给宋濂带过去,两人还是在东门见面,宋濂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后轻掐了掐桑榆肉乎乎的脸颊,食指停在她的乌青的眼圈,指尖轻摩几下,眼里包着些心疼。

心情极差的桑榆脸上少了一贯的温柔和煦,她没有半点笑,大口吃完包子后,沉默地坐在了摩托车后座上:“去哪儿?”

宋濂拿过桑榆手里的塑料袋,和自己的卷一卷扔进垃圾桶。他拿起车把手上的头盔给桑榆戴好,说:“去了你就知道。”

宁城过了四月就开始热起来,到最近更是有跑步进入夏天的感觉,十点一过太阳就开始发威,烤得人浑身发烫。不过早上还是清凉的,宋濂的摩托带起来涌动的空气,吹得人浑身舒展,桑榆靠着宋濂后背,闭上眼睛。

大约是半个小时后,迎面的风变成清甜的味道,钻入鼻腔滑进肺里,努力地要把桑榆的所有憋屈不快都挤出来。穿过一条小道,闯进她眼睛里的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那细碎而安静灿烂的花朵连绵着像条花毯子铺满山丘。

宋濂的摩托停在了一处高地上,往下看能将整个薰衣草园子收进眼里,他摘下头盔把车子锁了,然后回头问:“下面是步行道,咱们走走?”

周五早上薰衣草园里看不到几个人影,多的是风吹过紫色花朵的细语,和清甜响起熨帖过肺腑的绵密触感。大自然像一只手抚慰住桑榆的低落,她点点头:“好。”

桑榆说完,宋濂就拉住了她的手,带着人踩着石板小路往山坡下走:“小心点。”

“怎么忽然想到带我来看薰衣草?”桑榆太了解宋濂了,他就不是个浪漫的人,绝对不会像小说里温柔而多情的男主一样,因为“清晨的它如跳跃的迷人的特殊符号”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爱人来单纯地分享这份“紫色奇迹”。他起个大早来学校门口找自己,桑榆猜着他大概是从熊凌峰或者秦雪柔那里知道了江源的事情。

“你们昨晚吃饭,熊凌峰跟我说了。”宋濂拇指和食指虚环着桑榆的手腕,感觉是没有用力,但干燥而又温暖的触感让人安心。

桑榆轻叹口气,顿了片刻才开口。她想像往常一样显得轻松些,但事实上却很难办到,弯了一半的嘴角最后还是垮下去:“我昨晚没睡着,越想越生气。虽然我跟师兄说这事儿只要尽力而为就能不后悔,但真发生了,我发现我才是最不甘心的那个,老觉得事情做了一半,心里憋得慌。”

“我要当时跟你在一起,估计就直接上手揍那玩意儿了。”宋濂顺着桑榆的话茬说,“其实也不只是你,看着他人模狗样地过日子,谁能甘心?”

“但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桑榆停下来,站住脚深吸口气。她不是个性格冲动,会任由被脾气摆布的人,缓了一晚上也足够去找回理智了,“渣男又不犯法,我们能把他怎么样?打一顿吗?得不偿失。雪柔昨晚一直在安慰我,说她觉得到现在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不值得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我知道她说的对,但就是我自己闹别扭,总希望坏人都能被惩罚,好人能有好报。”

宋濂绕到桑榆面前,轻揉了下她的发顶,搂住肩膀将人抱进怀里:“我也这么想着‘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可世界大了,总有些事儿不会顺着我们的意愿来。我知道眼睁睁看着的感觉很难受,但没法子,它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死揪着不放,坏人没反应,想做好事儿的反而成了惩罚。”

“怎么给我讲起大道理了?”桑榆虽然依旧没笑,但心里的确轻松了些,伸手抱住宋濂的腰,他的皮肤温暖,撑在后背的掌心像山石支撑着奔淌的溪流,温暖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向无力空荡的胸口。

“说了个实话而已,我这人哪会讲什么大道理。”宋濂说完,低头亲吻了下桑榆的耳朵。

这吻太轻,像奶猫的绒毛擦过耳尖,痒痒的,从接触之处开始迅速散开,传到喉咙间连呼吸的清香都像是有个轻软颗粒的实体,摩擦着敏感的扁桃体,让人浑身都酥麻了。

桑榆捂着耳朵从宋濂怀抱里挣脱出来,她红着脸:“道理我都懂。”

“道理谁不懂?只是我说出来肯定比你有说服力,毕竟你还在学校读书,哥哥我可是惨遭过社会毒打。”宋濂说着笑起来,向桑榆伸出手,“别说你,古时候的皇帝一样有他做不到、没办法的事情。谁要是真能万事儿顺着心意,那也不能被称为人,他应该直接开坛做神仙去,犯不着委屈自己混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里。”

桑榆终于被逗笑了,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把手重新放到宋濂的掌心里,小小的柔软的手掌被包裹着,她深吸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来回重复了三次。桑榆觉得胸中压抑着的浊气被薰衣草的芳香替代了大半,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从远到近熙熙攘攘的热闹花簇,问:“你最近复习怎么样了?”

“凑合吧,我报了个网课。”宋濂拉着桑榆手,慢悠悠地往薰衣草花园的深处走,“我跟钱老大说了,网管的活儿这个月干完就不干了。既然下定决心要高考,就打算好好准备,之前跟你打包票说的是要考N大,最后别只考个二百分,那不是把我老宋家祖先的脸都丢完了。”

宋濂有个好处就是他下了决心的事儿总能办得让人挑出来毛病,也是因为这点,不管别人怎么不看好,桑榆却一贯相信他未来可期,问:“那你是打算在哪儿考?”

“我户口在东北,肯定得回去。”宋濂说,“不过你在宁城,我打算就在这边复习,要考试了再回去几天。”

桑榆听着点点头:“我明年考研,你暑假可以过来,咱俩一起复习。”

“你不回家?”宋濂有点惊讶。

“回,不过一周就回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学校。”桑榆回答,“其实按照绩点排名次的话,我应该能保研,但是万一出什么事情没保上,我也得准备考试呀。反正两手抓,心里不慌。”

以前一到寒暑假就是一个多月见不到人,宋濂心里很是想他的姑娘,但这人又不会说什么“好想你”之类肉麻的话,半夜翻完人家寥寥无几的朋友圈后时常躺床上数日子,扳着手指头数还有几天能见到人。

这次好了,整个暑假都能跟她在一起,两人可以看着书做着题从日头出来到滚蛋下山,光想一想宋濂心里就美滋滋的,但面子上却不显露,弯着嘴角点了下头:“行,那门卫我熟悉,买包烟就让进。”

“不过你要是辞职了,这一年的房租和生活费怎么办?”桑榆想着有些担心地问。

“钱你别操心,哥我攒着小金库呢。而且,我在写区块链程序,周末还可以当游戏主播,过手瘾不说顺道能赚包烟钱。”宋濂搂住桑榆的肩膀,走路一晃,嘚瑟劲儿尽显。他现在觉得自己摸到了干燥结实的“岸边”,再使把劲儿就能从烂泥一样的生活里彻底翻身了。

桑榆和宋濂在薰衣草园里待了一天,被死亡角度拍了堆丑照后,中午的农家乐烧烤宋濂好歹在桑榆心里挽回了些许面子,下午两人又商量着去钓鱼,只可惜一个没耐性一个不会钓,走的时候连个鱼苗都没看到。

这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桑榆坐在宋濂的摩托车后座,回学校的路上她终于接受了江源“金蝉脱壳”的事实。

秦雪柔出事儿那天,桑榆跟宋濂说自己悟出来两个道理,一个是在用尽所有努力前千万不要松手,第二是当事情或者感情无法挽回时能够坦然地放下。

她之前只知道第一点,做事儿要尽全力,这样才能不后悔,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做到后半句其实更难,用尽全力后坦然放下就是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桑榆长叹口气,额头抵着宋濂的后背,她接受了现实,却依然无法坦然放下,这事儿缩得再小,在她心里也总是个疙瘩,大概不会继续闹得她整晚睡不着觉,也不会再气得她浑身发抖,只是偶尔想起来依然会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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