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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洞悉

二三四、洞悉

桑乾河岸密林中的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正停在路边,葛笑一身棕色短打,利落干练,他拿着皮壶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山涧处接水。身后,蓝舟跟着他走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伸了伸懒腰。

“你怎么下车了?”葛笑将接满的皮壶递给蓝舟,“喝点水。”

“坐车坐得腰酸背痛。”蓝舟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伸胳膊,“我伤好的差不多了,要不你让我驾马?”

“不行。”葛笑严肃地说,“你的伤还没好呢,来,给哥哥瞧瞧。”

蓝舟也不含糊,撇开衣领大大方方地给他瞧,“看,好多了,已经愈合了,二爷留在车里那药挺管用的。”

葛笑瞧了一眼他那伤口,见确实已经愈合,便转眼去盯他的锁骨,甚至还用两只手指夹着他的衣领,用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耍起浑,“挺香的,什么药,找死的药?”

蓝舟猛地躲开他,将衣襟迅速整理了一下,“走!”

“啧!”葛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一时觉得自己耍流氓耍到了和尚庙,好像刚见着鲜果,想摘一个放进口中品品味儿,就被人平白料理了一番。

葛大爷恬不知耻地追上去,扶着蓝舟上了马车,自己跳上去坐稳,长鞭一挥,马车慢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蓝舟撩开车帘,坐在他身后,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来,你来哥怀里睡。”葛笑回过头,蓝舟额前的碎发正好扎着他的耳根,扎得他心痒难耐。

“我不困。”蓝舟沉闷地叹了一声,“我在想,这一路没再见蓝鸢镖局的人,也没见他们留下的信号。”

葛笑盯着前方的路,仔细小心地驾着马车,“怎么?你还担心蓝清河那老东西?”

“他毕竟是我爹。”

“你爹不配。”葛笑嗤笑一声,“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肯定天天拜祖宗,庆幸老子祖坟积德,逢年过节给他们烧份大礼,感恩老子后继有人,哪里像他那样,个老畜生!”

蓝舟习惯了听他骂,也不急恼,轻笑一声,“说实话,你骂人的德行还挺威武的,怎么平时那么怂。”

“我哪里怂!”葛笑不乐意了,将手臂背过去,一把将人捞过来,摔在自己怀里,紧紧地箍着他,一边驾车,一边警告,“别他妈乱动了,老子热!”

蓝舟却得寸进尺,他坏笑一声,伸出手臂勾紧对方的脖子,抬起头,轻轻亲了他一下,“又不只你热。”

“咝……妈的,刚好一点就发|浪……”葛笑这正人君子做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一手勒住马儿的步子,一手掐住蓝舟的腰,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狠狠地吻住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蓝四爷还要不要脸了。”

蓝舟轻笑一声,一边将自己迎送上去,一边贴着他的呼吸说,“好哥哥,你答应我个事儿吧……”

“你说,让我死都行。”葛笑扯开他的腰带,将手伸进去,也不知道摸到什么地方,蓝舟忍不住打了个颤,声音都跟着抖起来。

“过了今晚,兴许就追上了,你就留在碑界里等我……咝……”蓝舟忽然哼了一声,对方的手掐住自己的某个地方,狠狠攥了一下,“你松手。”

葛笑的脸瞬间阴冷下来,“你说什么?”

蓝舟拼命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掐住对方的手臂一瞬间失了力道,“啊……”

葛笑不但不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你再说一遍。”

蓝舟轻轻哼了一声,唇色一瞬间白了,“松……松手……”

葛笑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不一会儿便见他呼吸急促,眼角几乎氤氲出水光,也不敢再继续折腾他,便慢慢松开手。

蓝舟急忙撑着车辕坐起来,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咬着嘴唇渐渐抚平呼吸,这才背着他爬回了马车里。

葛笑脸色不善,只能将鞭子狠狠一抽,好像要将所有的怒气都甩在前方的马屁股上,马儿无辜受了“偏门”气,撒腿就跑,瞬间将马车甩得飞了起来,在这乱石满布的密林里跑出了攻城的气势。

蓝舟扶住拼命颠簸的车身,稳住不断摇晃的身体,低声说,“它招你惹你了,你拿马儿撒气。”

“是!但我这鞭子痒,总不能抽你身上!”葛笑狠狠地说,“姓蓝的,你什么意思?!”

蓝舟的心里也腾起无名火,“我没什么意思。”

葛笑被他噎地半死,忽然“吁——”的一声,使劲扯住缰绳,将那死命奔跑的马儿狠狠一捞,马儿冷不丁地被扯,瞬间前蹄上扬,车舆在高速的飞奔中猛地被止住,轰地抬起车身,随后在葛笑腾起的怒火中蓦地摔在地上。

好在车轮结实,要不然早就被砸得劈开了。

车内,要不是蓝舟稳稳地扶住了车窗,他几乎要被这人不知死活的力道摔出来,“你他娘的疯了!!马车是这么驾的?!”

葛笑才不管他罗里吧嗦地吼些什么,他转过身,一把掀开车帘,将蓝舟从里面扯出来,然后抓住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起来,猛地抵在一边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呃啊……”蓝舟后背被撞得生疼,几乎眼冒金星,“你……”

“我警告你!”葛笑低吼,“别他妈又用这招,好的不见学,尽他妈学孬的!怎么,你是逞英雄逞上瘾了么!?这上杆子不要命的德行是蛊么,是属跳蚤的么?怎么这玩意还兴带着毒到处蹦着吸血的?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谁谁沾上一点就叫嚣着舍身赴死?老子都上过几回当了!云城驿站那次,还差点把你的命都搭进去!怎么?你是记不住事,还是故意不想人好过?!”

蓝舟被他揉地全身打颤,有点撑不住下坠的身体,他凭着仅有的理智怒道,“你说我?!你他妈好到哪儿去了?!云城驿站里的那把火就是你放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葛笑倏地一愣,双眉一蹙,“等、等会儿,你怎么知道云城驿站的那把火是我放的!?二爷说的?”

蓝舟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闷着嗓子里压抑的喘息,将眼神移到别处。

“看着我!”葛笑怒不可遏,抓着他的下巴,逼迫着他盯着自己,“谁告诉你的?!”

蓝舟冷冷地瞧着他,“没人告诉我,二爷没有卖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趁着葛笑失神的档口,将自己从他手里挣了出来。

葛笑愣在原地,忽然低沉地说,“你那晚……听见我和二爷的话了?”

蓝舟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疲惫地往一边走了两步,却忽然被葛笑扯了回来,蓝舟怒火彻底燃起来,低吼道,“又用这招?!承恩阁典狱里就他妈这么一套逼供的招数?!”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葛笑彻底愣住了……

蓝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连忙收敛怒意,将自己的身体彻底从他的桎梏中撤离。

葛笑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嗓子眼里像是塞进了一个针团,“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蓝舟掀开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在船上的时候你问过我,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说我愿意。然后呢?”

葛笑一边仔细回忆,一边说,“我说‘不管我是谁’,你也说‘十年前就没管过’……十年前……”

葛笑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唤住蓝舟,“等等!‘十年前就没管过……’难道你……”

蓝舟坦然道,“承恩阁金云使,使的是金云软剑,软剑就缠在腰间,与腰带无异。十年前不悔林,在昏死之前,我见过你的软剑。”

“你当时……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了么……”

蓝舟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好哥哥,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你……”

“在船上的时候,二爷曾经试探过我,他问我我当时被你背出了不悔林,一直到后来驿站里,这一路当真没醒过吗?我没有回答他。”

“你没有昏迷。”

“昏了。”蓝舟勾唇笑了一下,“只不过是在你背着我扔了软剑之后昏的。我亲眼看见你将腰间那柄金云软剑扔进了不悔林的山涧里。”

葛笑全身一麻,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只是当时我不清楚你的身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后来我听说了金云使,又见你在云城驿站中遭到金云使的追击,我才确认的,所以说……你这马蹄子早就露了,只你一人还觉得自己瞒得辛苦,其实兄弟几个心照不宣。”

葛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你……”

蓝舟走到马车前,蹲下身检查车轮,车轴有裂痕,但是将就能用,他冷哼一声,“真是个土匪。”

马儿受了惊,在原地打转,蓝舟上前,伸手轻抚了一阵,将它安抚住之后,才牵着马儿往一边的草地去,他回头看了葛笑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发愣,便喊了一声,“干嘛呢?!过来帮忙。”

葛笑蓦地转头,连忙“哦”了一声,追了上去,跳上马车拿了些干粮出来,掰了半块饼递给蓝舟,蓝舟不由地笑了一下,“我是让你拿药。”

葛笑一愣,“啥……你哪儿疼?!”

“不是我。”蓝舟指了指马屁股,“你看看你弄的,给它上药。”

葛笑闷头“哦”了一声,又转身回去拿金疮药,“这是给人用的,马儿能行么。”

“没问题。”蓝舟接过金疮药,大面积地涂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往马身上擦,马儿受惊似的粗喘几声,原地踏着蹄子,倒也不挣扎。

“以后别拿它撒气。”蓝舟看了他一眼,好脾气地解释道,“二爷没有出卖你,我也没去偷听你和他说话,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葛笑愣住了……

“你是承恩阁金云使,手握金云软剑,一人一骑到了不悔林,却意外把我救了。”蓝舟坦坦荡荡地笑了笑,“哥,我早就说过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跟着你十年了,你瞧我是那种追究过往的人么?”

蓝舟的笑容像是灿烂的繁星,忽然在夜间绽放出微光,那是亘古难见的坦率笑意,葛笑只看了他一眼,便从他那从未有过闪躲和质疑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心酸。他连忙靠过去,一把将那人抱进怀中,死命地勒住他的后背,然后极其愧疚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上,半分不敢再去瞧他的眼神。

蓝舟伸出手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都会过去的……好哥哥,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不是这样……”葛笑下意识地又一次将他搂紧,好像生怕自己一旦松手,这人就会从自己的骨血里分离出去一样。

“你怎么了?”蓝舟微微蹙眉,冷不丁笑了一声,“自己的底裤都被人扒干净了,是不是透心凉?怎么脸皮忽然变薄了?强抢蓝家少爷的罪名,你罪不可恕。”

葛笑却并没有被他这句玩笑话逗乐,而是蹙紧双眉,冷硬地问道,“你怎么从来都不说……十年了,我当你一无所知。原来当年不悔林中,你根本没有昏死过去。”

蓝舟近在咫尺地望着他的眼神,轻声说,“那日我本是要死的人,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我从‘鬼门关’里的‘鬼差’手里一把抢了回来,还将要杀我的那两名带着铃铛的‘鬼差’杀了,我就算死,也得在临死之前看一眼我的救命恩人吧。”

葛笑眼皮一跳,“只是这样吗……”

“那还有什么?”蓝舟轻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忌讳过你的出身,我管你是朝廷的刽子手也好,是梁上的飞贼也罢,你是葛笑,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我的,你不告诉我,那就是欠了我的,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葛笑瞬间像是犯了极大的错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

蓝舟却不以为然地将车马收拾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粘着的土,“哥,我方才说,让你留在云州地界,不要再往前走,是因为如果救下了我爹,他真的会要你的命。你别忘了,你可是那个将他的宝贝儿子从他身边掠走十年,还天天骂他不得好死的人。”

葛笑快步走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闷着嗓子说,“我还没弄死他,他反倒来弄我?你当我是吃素的么?反正我不走,也不会留在什么碑界内,要么你现在把我撂倒,要么——”

“等下——嘘——”

此时夜色渐沉,悄无声息的密林中,忽然传来几声响动。

“别动!”葛笑立刻将蓝舟护在身后,“声响在前头。”

蓝舟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将腰间藏着的兵刃拔|出,然后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过去。

葛笑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要是野兽,你攻左我攻右!咱们还能饱餐一顿!”

“要是敌人呢?!”

葛笑咧着嘴笑了一下,“那四爷想抽哪儿抽哪儿,我给您叫好!”

下一刻,蓝舟的长鞭倏地出手,照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乱枝甩了过去,只听“啪啪”两声重响,那团凌乱的枝丫被劲鞭抽出一道空隙,只见一个混血是血的人奄奄一息地倒在一汪泥潭里,喉咙里不断冒出鲜血——

他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血染的棉花,“咯咯”地发出猛兽濒死时的声响,蓝舟微微蹙眉,将长鞭收回腰间,神色凝重。

“这谁?”

蓝舟快走几步,到那伤者的身侧,蹲下身,拿起他腰间捆着的马鞭,冲同样赶过来的葛笑摇了摇马鞭尾巴上的两枚铜钱。

葛笑神色一凛,“起鸢令——是蓝鸢镖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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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补脑丸,哪里卖,五爷需要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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