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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你没被吓着吧?

李谦之所以要拖延回国,主要是打算拖到美国大股灾爆发的时候,正好去那里发一笔美国人的国难财。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拖延居然又让他避开了上海滩的一出好戏。

1929年8月,一个穿着一件米色西服,戴着一顶鸭舌帽人走到了和合坊附近的一座酒楼边,他在那里停了下来,从一个卖香烟小孩子那里买一一包哈德门。他将香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上,剩下的便顺手放进了上衣口袋里。借着这个机会,他悄悄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便低着头走进了酒楼。

他一直走到大柜台前站定了,朝掌柜的道:“掌柜的,有洋火没有?”

那个掌柜的瞟了他一眼道:“柜台上放着呢,先生自己拿。”

那人便自己拿了洋火,划着了,点了烟,将火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又道:“老板,你这里三楼上可还有雅座?”

老板点头道:“客人请跟我来。”

老板便从柜台里出来,带着这人上了楼。酒楼一共有三层,但是第三层乃是老板的住家,并没有什么雅座。这老板带着这人上到三楼,指着一扇门道:“人在里面等你。”便转身下了楼。

那人走过去推开门,便看到一个人在里面坐着。

“白先生,”那个坐着的人道,“你这样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赶紧上前鞠躬道:“范处长。彭湃要来上海了。他要把江苏军委的工作移交给江苏省委军委秘书颜昌颐,我要给他们安排一个会议,乱党首领之一的伍豪也要参加会议……”

这个白先生叫做白鑫,他此时的身份是人民党中央军委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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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你能弃暗投明,实在是善莫大焉!”那位范处长也站起身来道,“白先生你是黄埔出身,是蒋主席的学生,这次若是立下大功,抓到伍豪和彭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到时候,我还要靠白先生提携呢……”

两人又秘密地交谈了一会儿,白鑫便起身离开。

几天之后,也就是8月24日下午4时许,一个商人打扮的年轻人走进了沪西区新闸路六一三弄经远里十二号的一幢小楼里,这个人就是1928年冬调来上海的人民党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委军委书记彭湃。彭湃来这里是与中央军委负责人伍豪一起开会,准备把江苏军委的工作移交给江苏省委军委秘书颜昌颐。

当天与会的还有中央军事部长兼江苏省委军事部长的杨殷。中央军委士兵运动负责人邢士贞,上海市总工会纠察队副总指挥张际春。唯一出乎白鑫预料的就是,伍豪因为病了,没能来参加会议。

会议刚开始不久,法租界的巡捕和kmt特务便出现了,他们迅速地包围了小楼,于是在那里开会的四位,连同白鑫夫妇都一起被捕了。

在此后的八月二十八日凌晨,红队再次进行了一次劫囚车的行动。并且在这次行动中使用了一种新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着长长的锤柄的大锤子的武器,一家伙炸掉了上海警察局的三辆铁甲车,并打死打伤了二十多个警察。但是这次行动并不成功,因为他们要抢救的对象并不在这几辆铁甲汽车里面——作为中央军委的秘书,白鑫虽然对于红队的情况知道的很有限,但是他还是知道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那就是红队拥有一种可以在一瞬间就摧毁一辆铁甲汽车的秘密武器,虽然他对这种新式武器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徐恩曾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迟疑了一阵子,最后他决定,还是采信白鑫的情报,不用铁甲汽车来运送要犯,而是用它们来当做诱饵,掩护真正的押送队。结果,警察部门损失惨重,但是,彭湃等人还是被送进了龙华监狱。

龙华监狱戒备森严,一旦被送进了这里,红队基本上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即使是这次不成功的劫囚车也让kmt政府头疼不已,因为这次行动证明,乱党在上海依旧有着非常强的行动能力。所以这次“抓获乱党重要头目”虽然让常凯申很满意,但是乱党分子居然能再次发起劫囚车的行动,而且还对警察部门的铁甲车队造成了这么大的杀伤,而且他们还成功撤退了。这也让常凯申很不满。所以他一面对徐恩曾等人进行嘉奖,另一方面又勒令他们“加速破案”将更多的“乱党”“绳之以法”。

当然,作为最关键的立功人员,白鑫也得到了“嘉奖”。因为他的黄埔身份,常凯申表示愿意抽空接见一下这个学生。

红队的职责之一就是清除叛徒。而且白鑫接触过很多党内的机密,如果不加以清除,今后对人民党的地下活动危害极大。所以伍豪在营救行动失败后,立刻就通知顾顺昌,准备清除白鑫。

在上次得到了李强转述的李谦的意见之后,伍豪以自己的名义,在几个月前的第六届人民党全国大表大会上,向人民党中央提出了改进工作的建议,这个建议也得到了中央常委李能至同志的支持,并得以通过。所以如今上海的党组织在组织方式上更多的使用单线联系的手段,只是整个的调整还没有完全完成,就再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部分的调整倒是已经进行了,比如说红队,营救之类的事,基本上都是伍豪这条线上的了,而锄奸这条线上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由顾顺章在主持了。

对于新的措施,顾顺章其实并不太满意,他觉得这样做是自己缠住了自己的手脚。此时伍豪那边营救失败,然后再将锄奸的事情交给他,而且很多的情报还必须经过伍豪的中转,才能到达他的手中,比如人民党在巡捕房甚至是中统内部已经有了一些眼线,但是从这些系统中得到的情报,往往要通过复杂的安全线路才能最后到顾顺章这里,这让这些情报的准确性和实效性都出现了一定的下降,顾顺章也觉得,这大大地增加了他的行动的难度和风险。另外,这么多东西对他保密,这也让他很不满意。

不过不满意归不满意,顾顺章做事情还是很认真的。只是此后白鑫一直躲在范争波的家里,深居简出,基本不出门,所以他也很难得到机会。

不过顾顺章判断,白鑫不可能真的就长时间躲在里面,因为他一定会在近期去南京,去面见“校长”,好给自己弄个好位置。如果他因为怕死不敢出门,让“校长”久等的话,只怕会让“校长”失望的,而“校长”如果很失望,那最后的结果一定也会让他很失望的。所以,白鑫是等不起的。只要确定了他的位置,守株待兔,也应能守到他的。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直接袭击他的住处,杀进去干掉他,还是等他出门再动手。

顾顺章考虑到kmt那边肯定也知道自己这边想干掉白鑫,白鑫是常凯申点名要见的人,如果还没见到“校长”就被干掉了,那不是在打“校长”的脸吗?所以,他们肯定会尽力地保他,甚至还可能利用他做鱼饵,来钓红队的鱼。

当然,kmt也不可能真的长时间地布置太多力量来保护他一个叛徒,万一因为调动力量,出了空子,被乱党发现了,然后什么地方被不讲武德的红队来了个偷袭,那岂不是要出更大的洋相了?

但是在白鑫去南京的时候,他们是完全可能临时弄出个防卫森严的陷阱的。所以顾顺章决定,采取更为暴力,但是也更主动的方式,直接杀进去干掉叛徒。

顾顺章知道他的行动一定要速战速决,一定要够快,绝不能拖延。他带着几个人在范争波的住处一条街外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店面,同时利用经常进出范家的医生,弄清了白鑫住着的地方,并且初步摸清了范家的防卫力量。

这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范家后面的街道驶过。停在了靠近范家后墙的地方。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将一件准备好的东西直接靠在了墙上。然后,随着一声爆炸。院墙顿时被炸开了一个能让三个人并排冲进去的口子。

几个人猛冲进去。同时举起手中的一根铁锤模样的东西,借着随着几声炸响,这几根铁锤的锤头就朝着一楼的某个房间射了过去。

发射出去的弹头穿过窗户,直接射进了房间。五枚高爆弹头,大约一点五公斤左右的炸药猛地爆炸开来,整栋小楼顿时都塌了半边。

袭击者在发射完了弹药之后,根本不查看情况——也没法查看情况了,那半边的楼都塌了,还怎么查看?一点点清理着看?哪有这个时间?

几个人直接便转身跑出去,上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这次袭击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刚刚因为李谦的事情落幕了,没有更多好玩的事情报道了的友邦报纸都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

于是这天早晨,李谦照例在巴黎大学的校园里晨跑的时候,却看到德布罗意拿着一份报纸从前面跑了过来:“李,又有你们家乡的新闻了,我说你们家乡总这么刺激吗?”

“啥?”李谦接过报纸看了看,对德布罗意道,“路易,你该不会吓得不敢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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